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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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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元玉牽著弄兒的手,怕驚擾了長孫承音似的,兩人踏著輕緩的步伐進入屋內。

她的手才放開,弄兒便猴急地爬上床榻,一雙水陣望著長孫承音,咬著唇小心冀翼的問道:“爹,您還好嗎?”說著,一顆豆大的淚珠也跟著落下,惹人一陣心憐。

“爹沒事。”長孫承音微笑安撫她,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,怎麽會不疼?冷落了弄兒,只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當一個爹啊!

“真的嗎?”弄兒眼角掛著淚珠,雖然得到爹的保證,卻還是忍不住憂心,看了爹半晌後又想起了車元玉的話,便問道:“爹可不可以讓弄兒瞧瞧?”

這丫頭怕是嚇壞了吧?

長孫承音心疼地輕輕領首,任由女兒在他的身上東翻西瞧,確定爹親是否安好。

就在弄兒翻起他右臂的衣袖時,一條清晰的疤痕毫不遮掩地落入車元玉的眸中,令她心神一震。

真的是他?

盡管心裏已經有底,但當親眼瞧見那道能證明他身份的疤痕時,她還是無法克制的震驚。

“你在擔心我嗎?”看車元玉臉色陰晴不定,直勾勾地望著他,長孫承音不禁脫口而出。

他向來不是弱不驚風的男人,挨了廷杖二十也沒啥大不了的,當初更是毫不猶豫地計劃此次的計謀,只是他倒沒想到自己的苦肉計對八王爺一黨成功與否都不確定,反而先招來了弄兒的淚眼汪汪和車元玉的滿目憂心。

“我……我沒有。”一向對他說話不留情面的車元玉,此刻在回答時突然一頓,再無昔日那種氣勢。

“喔?那是有事?”意識到她的異樣,他不管弄兒還在他身上翻來看去,關心的問道。

“我、我沒事。”她勉力自持,用最鎮定的語氣說道。

心情太紊亂了!在她還沒決定好該怎麽做時,並不想讓他知道她己經想起、也認出了他是誰。

“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?”說著,本來趴躺著的他竟要掀被下床,探手欲模她額頭,看是否著了風寒,否則臉上怎會如此蒼白。

“你別動。”見他如此輕忽自己的傷勢,只顧著關心她,她眉頭一皺,連忙往前走一步制止他。

長孫承音停下動作,望向她的眼神深濃,除了關懷,還夾雜著一抹像是溫柔的情緒。

迎上那日光,車元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,心慌意亂中,她口氣略顯粗魯地說道:“我沒事,再說,你該關心的是你自己吧?”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是他,他幹嘛一直顧著她啊?

她有些不自在的撇過頭,不想正視他火熱的眸子,她怕……怕自己會因為他那關愛的眼神而萬劫不覆,自瞧見他臂上那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傷疤後,她的心便無法再如以往一般平靜無波。

“廷杖二十不是開玩笑的,若是不小心照顧,傷口久久不愈,到時要了小命也是有可能。”終究,她還是忍不住地喃聲提醒著他。

“放心吧,這不過小傷罷了。”雖然她的態度別扭,但他仍能感受到她叨念底下的關心,!絲欣喜驀地自心中竄出來。

即便不知道她的態度為何改變,但肯這樣和顏悅色地同他說話,他己感到很開心,也心滿意足了。

她光是一點小轉變,便足以讓他喜不自勝。

“什麽小傷?廷杖二十是小傷?!”縱使心裏還沒決定自己是該繼續恨著他,或是讓感激抵過他做的事,放下仇恨只記恩情,聽到他的話,車元玉還是不禁責備的低嚷。

她聽她爹說過,那些皇宮禁衛軍個個身強體壯,以一擋十,所以二十廷杖要是狠一點要了人命也不是不可能。

更何況方才走來的路上,她親耳聽到下人們竊竊私語討論著他的傷勢,說是慘不忍睹……

“真的只是小傷,我會照顧好自己的,你只需要為我照顧好弄兒便行了。”轉頭見還巴在自己身側的弄兒,長孫承音愛憐的一笑,開口問道:“弄兒現在親自確定了爹沒事吧?”

“嗯。”弄兒有些退疑地點了點頭。

看見女兒眸中不掩飾的憂心,長孫承音眼神更柔了,微微一笑正想再說些什麽時,車元玉卻己經先一步朝弄兒招了招手。

“弄兒,既然你爹說他並無大礙,那咱們就該回去念書了。

弄兒聽話地翻身下床,將小手伸進車元玉的手心中,乖巧地站在她身邊,跟隨著她的步伐離去。

看著眼前那仿佛是母女般的兩人身影逐漸遠去,長孫承音的心悄悄激動著,可是現在的他什麽都不能做,只能照計劃把戲演完,珍惜地將這一幕仔細收妥在自己的心底。

小小的院子,有幾株參天的古木,耀眼的陽光只能透過樹縫,斜斜地灑進屋前的空地中。

這兒的環境與之前相比,簡直只能用“簡陋”來形容,可車元玉卻己經很滿足了,畢竟這屋子雖然小,至少能夠擋風遮雨,還能讓她爹好好的養病。

今日心煩意亂的她找了個時間出王府,除了是想看爹的身體是否安好外,也是想暫時脫離那讓她兩難的情境。

但當到了家門口,她卻佇足不前……她要怎麽面對自己的父親呢?

若非是長孫承音,她車家不會落到今日的田地,偏偏長孫承音又幹她有恩,報恩的念頭在這些年來一直隱藏在她心中……她究竟該怎麽做才好?

無解的問題再次在她心中糾纏,原本要推開院門的手退退不動。不認為現在這個時候自己能問心無愧的面對父親,所以她回過身,滿懷心事地緩緩步回大街上。

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,她卻突然止步,站在巷口,她怔怔地望著那條己被封死的巷子,裏頭或坐或臥地躺了幾個渾身臟汙的乞兒,記憶就這麽如流水似的湧進她的腦海--

六年前,她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,某日才出家門在街上逛得歡快,就見一輛急駛而來的馬車在大街橫沖直撞,她看到一個小男孩貪玩沒註意到馬車,想也沒想地便撲上前去護住他,但急駛中的馬車並沒有停,若不是長孫承音仗義的飛身靠近,出手拉了她與小男孩一把,只怕那時她早成了車下亡魂。

也是同一天,她又因為憐惜一個小乞兒,阻了人口販子拐小乞兒去賣的計謀,因此得罪對方,在走進一條小巷時被早己埋伏在那不懷好意的人口販子給捉個正著,對方不只想砧汙她,還放話要把她賣進青樓,也是他及時出現打退對方,才讓她免於被擄走販賣的命運,更讓她不需為了護住自己的清白而自栽,只是為了顧她,他分身乏術,那時還不小心被其中一人用刀劃傷手臂……

她曾經想過幹萬次,當他們再相見時會是怎樣的情景,可卻怎麽也沒想到再相逢時,她竟無法認出他,甚至還因父親怨怪他,更不想與他和平相處……

心,驀地浮起一股酸澀,她是個有恩報恩、有仇報仇的人,如果明知有恩而不報,她自己都會不原諒自己,但是……他對車家做的事又如何解?她究竟該怎麽做呢?

“元玉姐姐……元玉姐姐……”

不遠處傳來幾句輕喚,打斷了她的思緒,她擡起眼,看見正踏著輕快腳步而來的崔妙禾。乍見好友,她的臉上終於泛起一抹真誠的淺笑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今天我好不容易才磨到爹讓我出門,本來想溜去找你,誰知道還沒走到你家,便看到你失了神的往這兒走,所以就連忙追上來啦。”雖然家裏也受牽連,一時風聲鶴喚,讓崔妙禾出門難上加難,但以她的性子,自然會想辦法把握機會跑出來。

“今兒個來找我,有什麽事嗎?”車元玉淡笑問。

這陣子她都在忙著安置父親和照顧弄兒,也真的好一段時l可沒見到妙禾和君吟兩個姐妹了。

任由崔妙禾親昵地拉著手,嘰哩呱啦地訴說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,明白這丫頭的怨念顯然還真不少,車元玉始終只是帶著抹淺笑傾聽,那笑容柔和了她本就清麗的臉龐,竟讓崔妙禾看得癡了。

好久……不曾見過這樣的元玉姐姐了。

崔妙禾終於放下懸著的一顆心,可看著車元玉那溫柔的笑容,她難得機靈地發現一絲不對勁。

“元玉姐姐,你好像……不那麽氣恨了?”前陣子的元玉姐姐渾身就好像罩著一層寒冰般,昭告著“生人勿近”,但今日她給人的感覺己回覆到以往,像舒人心脾的春風。

“是嗎?怎麽說?”車元玉挑眉笑問。

“我好久沒見你這麽真心的笑著了,之前你恨著長孫承音,所以也總是對人防備,給人一股難以靠近的感覺,一點兒都不像我認識的元玉姐姐。

聞言,車元玉一楞,但沒有多說什麽,在還沒想通前,她暫且將這番恩怨埋在心裏吧。

“是嗎?”她只是淡淡的輕應道。

“不過現在倒好,元玉姐姐再也不用為了如何對付長孫承音傷腦筋了。我爹說長孫承音因為要娶康柳雲的事,不但失去了皇上的信任,更被責以廷杖二十,而且那康家二小姐既任性又無才,娶這種女人為妻,只怕身邊所有的人遲早都會被她得罪光。”

聽到這些消息後,崔妙禾暗自叫好,迫不及待的找機會出門,就是為了要告訴車元玉這件事。

如果真如她爹所說的這樣,那元玉姐姐就不用再費心去報什麽仇,只要等長孫承音自取滅亡就行了。

車元玉靜靜地聽著崔妙禾語調飛揚的敘述,一顆心卻愈沈愈深,果然如她所料,長孫承音現在的狀況堪稱如履薄冰,如果她仍舊不知道他曾經救過她的事,那麽她絕對會和妙禾一樣拍手叫好,可如今……她就連袖手旁觀都覺得困難。

“元玉姐姐,你說這是不是一件好事?”

“什麽?”她困感地望向好友。

“聽我爹說,那個康宗年與八王爺走得很近,而且八王爺自當年皇上登基後就頗多不服,只是少有人看得出來,所以……”說著,崔妙禾竟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,“我爹說長孫承音與康家的再次結親,其實是自尋死路,因為八王爺對皇朝大位虎視眺眺,皇上早有除之而後快的心思,只是苦幹找不到機會。”

“但皇上和長孫承音不是表兄弟嗎?而且他也一向都是皇上的心腹……

“本來是這樣沒錯,可惜的是長孫承音喜歡上康柳雲那個草包美人,甚至為了娶她當廷觸怒皇上……看來這長孫承音與康宗年就要變成蛇鼠一窩了,一旦他們結成親家,若是八王爺一反,長孫承音還怕不受到牽連嗎?這回他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嘍。

崔妙禾的語氣愈說愈輕快,車元玉的心思卻是益發沈重。如果妙禾說的都是真的,那她真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嗎?

“元玉姐姐你說,這樣是不是很好?‘兵不血刃’向來是制敵最好的方法,咱們什麽都不用做,只要等著瞧就行了。

崔妙禾或許沒有車元玉剛烈的心性,家中影響也不至幹太大,可光就這次的事害得她出入不便,被家裏的人管得死死的,她就有理由討厭長孫承音、居夙升和柴折霞那群人,因此自然樂見他們全都得到應有的報應。

望著好友的雀躍,車元玉很希望自己也能有和她同樣的心情,偏偏她的心卻沈重得飛不起來。

她發覺,她根本無法冷眼看著這一切發生,她得做點什麽去阻止。

車元玉一回東勤王府,便朝著長孫承音的書房走去,她帶著長驅直入之姿邁步向前,卻在書房外的院落停住了腳步。

恩怨難兩全,她本該樂見長孫承音自掘墳墓,可只要一想到他若是踏錯一步便會萬劫不覆,她的心就又惴惴不安。於車家,他是惡人;但對於她,他卻是恩人和……心中偷偷戀慕多年的人啊……

在原地來來回回走了幾遍,她始終無法下定決心該怎麽做。

“你有事找我嗎?”

終於,她怪異的舉止被人給逮個正著,只見長孫承音站在他的書房門外,目光與她相對,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
乍然聞聲,車元玉驀地擡頭,視線不意撞進兩潭幽深不見底的黑眸中,即使在沖動之餘前來找他、也見了他,她卻依然無法這麽快調適好心情,勸戒他莫與皇上作對。

她楞楞地瞧著他的眉、他的眼、他的唇和高挺的鼻子,然後它們就這麽自然的、逐漸與記憶中“他”的貼合,這擺明就是同一人嘛,當初再相見時她怎麽就沒認出來呢?

那時的她,是被怒氣蒙蔽了雙眼吧。“你真的……要娶康柳雲為妻嗎?”

“我提了親。”不直言答案,長孫承音笑著說,態度模棱兩可。

“為什麽?”她再問。

是因為愛嗎?可她從他的眸中,瞧不出任何一絲對康柳雲的愛意,那他究竟是為什麽鐵了心執意往深淵去?

這一次,他只是凝視著她,並沒有回答問題。

兩人對視良久,終究還是她沈不住氣地先說:“你不知道康宗年有心想反嗎?若是他真的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--你也會被牽累的。”

“這事,你是聽誰說的?”聽到她的話,他眉頭驀地一皺。

看來康宗年的狼子野心,察覺到的人己經不只皇上和他了,他得盡早誘出八王爺才行,好將那些有異心的臣子一網打盡。

“無論我是聽誰說的都一樣,你萬萬不可以有謀逆的想法。”她嚴肅無比的告誡著他,她決定了,恩為恩、怨為怨,既然她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,那麽遇事自然得要分開處理。

心念一定,她原本煩亂的思緒不覆見,望著他的眼神寫滿了堅定。

“你這是在……擔心我?”瞧她那模樣,長孫承音忍不住帶點疑感的問道。

她不是一向視他如仇敵?倘若真恨他,不是應該等著瞧他犯下大錯,正好藉皇上來除掉他,好洩心頭之恨嗎……

恍然察覺到她的轉變和似有若無的情意,他平靜的心湖乍然出現一陣狂喜。

“我……”她張口卻語塞,畢竟她怎麽能承認自己的憂心?既然不能承認,她索性轉了個彎道:“誰會擔心你啊?我只是擔心弄兒罷了。

她的話像是一盆冷水,毫不留情地朝長孫承音兜頭淋下,他心中狂喜驟消,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。

他心緒一向沈穩淡定,何曾經歷過這樣的起伏,不免有些失神地望著她那僵硬的臉色,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。

“總之答應我,別娶她。”車元玉深吸一口氣後再次強調,不想他被連累。

“若是我愛她呢?怎麽能不娶她?”隱隱聽到身後不遠有輕巧的腳步聲傳來,於是他刻意朗聲說道。

“你愛她什麽?”

“愛她的嬌、愛她的俏、愛她對我的一片癡心。”這話他說得順口極了,仿佛早己在心底告訴自己幹萬遍。

“愛她愛到寧可不要命嗎?”她瞇起清亮的眸子,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說謊的端倪。

她不信他,他根本不愛康柳雲!

雖然他剛剛說了一堆,可那些話並不含任何感情,她聽了只覺得虛假萬分,更加確定了他不愛康柳雲,卻不知他究竟在頑固什麽。

“古人不是曾說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?我不介意做一個風流兔。”朗聲一笑,他不以為然的說道。

“你……”他那輕佻的態度令車元玉氣極了,真想拂袖而去,但轉念又想到他數次的救命之恩,不由得忍了下來。

她瞪著他好一會,直到也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,而且愈來愈急,當中還夾雜著嬌滴滴的呼喊聲,於是牙一咬、心一橫,倏地沖上前將自己柔軟的唇瓣貼上他那帶著點涼意的薄唇。

“唔……”

“可惡!”

長孫承音此刻的心情豈是震驚能夠形容,向來反應靈敏的他,一時半刻竟不知自己該怎麽做。他楞,房地由著她輕舔,只覺得唇兒一燙,心中的激動再難抑制。

因為這一吻,他理智被她擊潰,再也不想忍耐,驀地一聲低吼,大手攬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,將她鎖在身前,薄唇亦反客為主的咨意奪取她口中甜美的甘露。

她的滋味一如他想像中的美好,讓他腦中的國家大事頓時飛到九霄雲外,再也無法自持,就連康柳雲帶著熊熊怒火靠近都沒有發現,直到人都逼近眼前且揚起手,他這才從眼角餘光瞥見。

他攬著車元玉纖腰的手巧勁一旋,兩人瞬間錯位,“啪!”的一聲脆響也隨即響起。

下一刻,只見康柳雲揚著手,整個人好似嚇傻的僵在那兒,而車元玉愕然擡頭,卻見長孫承音的頰畔浮現一個清晰的五爪紅印,可見康柳雲這一掌使盡了吃奶的力量,如果是落在她的頰上,恐怕就不只留下一個掌印那麽簡單了。

這男人……又救了她一回。

“柳雲,你這是做什麽?”聲不揚、眉不動,長孫承音只是冷冷地問,便已足夠讓康柳雲嚇得渾身發顫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在他冷冽的目光下,康柳雲怯怯地不敢說話,但當她瞥見一旁車元玉那還染著嫣紅的臉龐時,一股酸意頓時竄上心頭,沈不住氣的叫嚷,“我這是在教訓那個狐貍精!瞧她那副狐媚的模樣,我就知道她接近弄兒是不懷好意的。姐夫,你可別再被她騙了。”她氣急敗壞的道,一張明艷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。

“這件事,你別管。”收起眸中殘存的溫柔,長孫承音瞧著她的目光確實不帶一絲感情。

“我怎能別管?東勤王府、你長孫家與我們康家即將再結秦晉之好,你是我未來的夫婿,我怎麽連一個你身邊的狐貍精都趕不得?”

若是換作平時,大計未成的長孫承音為顧全大局,絕對會好聲好氣哄醋意滔天的康柳雲,可如今他心思煩亂、情潮湧動,壓根耐不住性子按捺驕縱的她,只是冷言說道:“你還不是我的妻子呢。”

雖然他知道要扳倒八王爺一黨,拉攏康家使其松懈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法子,但是此時這決定卻讓向來果斷的他頭一回猶豫起來。

“是啊,承音說的對,只是說親而已尚未下聘,更未拜堂,你憑什麽在這兒端著王爺夫人的架子教訓人?”車元玉刻意挑釁,一雙柔夷還攀上了長孫承音的臂膀。

她這親昵又大膽的姿態果然讓康柳雲火冒三丈。“姐夫想毀棄婚約?”

“是又如何?承音之前之所以上你們康家說媒,那是因為咱們還未兩心相許,現在我與他己經互訂誓約,你們自然是要退婚。”車元玉道。

這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方法,就是要讓康柳雲醋勁大發回家哭訴,這樣康宗年或許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。

而他若不答應,那麽無論將來康家因為他們的狼子野心遭了什麽禍,長孫承音都不會被連累,她也不必憂心了。

“這……也是姐夫的意思?”氣到極點,康柳雲反而冷靜下來,她擡頭雙目含淚的凝望長孫承音,想要聽他親口說。

她一直知道姐夫對於她並無太多男女情愫,可那又如何?只要她愛著他便足夠了。

因為她很愛他所以就算他不愛她,她也要想方設法地將他留在自己身邊,不容別的女人沾染半分。

長孫承音心一凜,思緒一下便回覆清明,他深邃的陣子在兩個女人之間來回梭巡,多想伸手再將車元玉這倔強的女人給納入自己身側……可他不行

事關江山社櫻,即使他的心裏很清楚與她親近是他多年來渴望的美夢,但他還是不行這麽做,布局多年,既己走到這地步,他非成功不可。

薄唇勾起一抹慣有的清淺笑容,長孫承音眼神一黯,在車元玉眼前改伸手攬住康柳雲的腰,面不改色地說道:“別相信她的胡言亂語,你是什麽家世背景,我堂堂一朝丞相兼王爺,怎麽可能放棄你而屈就她這個罪巨之女?”

“姐夫,你說的是真的嗎?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,康柳雲目露驚喜地瞧著他,喃聲問道。

“自然是真的。”他低聲輕哄,笑意不減。

他這前所未見的溫柔模樣,頓時讓康柳雲心都融了,什麽懷疑都沒有了。

“姐夫,我相信你,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,那可不可以將她驅離王府?我不想再瞧見她。”雖然有了他的安撫,一想到方才兩人相擁的樣子,她還是不安心。

“嗯……不過她是照顧弄兒的人,難道你與我成親以後,便連弄兒也容不下了嗎?”要對付康柳雲滿腔的醋意,對長孫承音而言著實簡單得很,只見他淡淡開口一問,她的臉色便乍青轉白,最後只能吶吶地妥協。

“怎麽可能呢?既然如此,那為了弄兒我也只好不跟她計較了。”康柳雲勉強笑說,這次除不了車元玉不打緊,現在不能惹怒長孫承音才是最重要的。

想到父親時刻的耳提面命,她再不甘願也只能暫時咽下心中的怒氣,不再多言地依偎在長孫承音懷裏,做個聽話的“未婚妻”。

瞧著眼前相依偎的璧人,車元玉霎時覺得自己真是愚蠢過頭,人家都執意往深淵裏頭跳了,那她還拉什麽拉啊?

她氣怒的想道,心中卻不知為何泛起酸楚,索性眼不見為凈,轉身便往自己的院落走去。

到了這時,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對長孫承音的在乎不尋常,早己不是仇人或恩人這麽簡單,倘若不是早為他心動,她又何苦糾結兩難、氣憤難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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